太阳的秘密都说给月亮听了。

wb:猫翎不加糖_

【魏白】忽而今夏

青瓜:

※ OOC 无责任脑洞 


※ 没修 稍微…有点儿长 脑洞有些乱




 


白敬亭一进酒店房间就瘫在了床上,困倦漫进脑海,他阖着眼用剩下的意识在脑子里回想着这两天的事儿。


 


最近他的网剧刚上映,这是他四处撞墙后成功拍摄并播出的第一部作品,讲的是关于青春的故事。


 


白敬亭顺着思绪朦朦胧胧的去想,青春这个词其实对于他来说挺模糊的,因为他最好的那三年为了不辜负父母和自己,几乎是每分每秒都扑在学习上,虽说他很感谢自己曾经的努力,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遗憾。


 


他情不自禁的开始好奇,别人的青春又会是怎么样的呢?那些燥热而又令人悸动的炎炎夏日里,是否会有如同网剧里一般的桥段呢?有多少人也和他一样,在那样蓬勃的年华里为了未来和梦想只顾埋头前行?


 


白敬亭忽然有点儿想经历一下别人的高中生涯。


 


昏沉的睡衣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彻底摔入黑甜乡之前,恍惚间听见了一个温柔又略显憨厚的声音。


 


“我以后,想做一个演员。”


 


接着这句话就被零零散散的笑声盖了过去。


 


白敬亭就失去了意识。


 


 


涨起的潮水打着浪花退回,早已耷拉下来的树叶重新变得葱郁,漆黑的夜幕边缘泛起鱼肚白,时针倒着旋转,窗外传来阵阵的蝉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难耐的燥热。


 


 


“白敬亭,起床了!你今天得去新学校报道!”


 


刚陷入睡眠的白敬亭一下子被惊醒。他都有几年没听到他妈的喊他起床的声音了,而且他记得昨晚自己明明睡在酒店,他妈是怎么大老远跑过来给他当人体闹钟,还高喊着他高中时期最熟悉又最惧怕的句子的?!


 


白敬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面前墙上崭新的球星海报,还有几张用图钉钉着的钢琴乐谱。楼下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混着他床边的立式风扇传出的嗡嗡声,让他整个人儿有点迷茫。


 


白敬亭低头看看床边上还未拆封的衣服,上面绣着的校徽让他有些陌生,他记得他中学时期的校服并不是这个模样的。他把目光投向挂在一旁的日历,然后猛地咬了一下舌尖。


 


尖锐的痛感瞬间传来,四周仍然是他高中时期的模样,日历上也明明白白的标注着此刻的年份——2006年。


 


白母在外面又扯着嗓子催了几声,白敬亭才拆了包装袋慢吞吞的换上了新校服,从床底找到自己多年前就被换掉的拖鞋,揉着有些疏于打理的蓬松头发就出了房门。


 


家里和好几年前没什么差别,父亲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手边儿还放着车钥匙,母亲也仍然围着那条舍不得换的旧围裙,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在厨房和餐桌两头忙碌。白敬亭看着这幅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场景,恍惚间有点儿眼酸。


 


“还杵那儿干嘛,脸洗了吗?”白母把手放在围裙上随意的蹭了蹭,见白敬亭还一直站那儿无动于衷的样子,提高了点儿声音,说道:“赶紧点儿,今天要去新学校报道,好不容易托关系让你从原来那学校转进来的,你可别第一天就迟到了。”


 


“……啊?”白敬亭刚想转身去洗脸,就被他妈的话给弄懵了。他可不记得他有过转校的这段儿经历,他当初中考失利的过往还历历在目,最后还是因为弹钢琴被一所学校破格录取了,哪儿还有精力财力去办什么转校。


 


他愣愣地转头进了卫生间,松了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两捧水,才双手撑着洗手台,眯着眼睛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少年面孔上带着当初的青涩,但眼角的泪痣仍然显眼,脸颊两侧还有些肉,微微蜷曲黑发遮住了眉毛,一双近视还没那么深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白敬亭看着在镜面上映出来的面庞,脑海里无数个问题闪过。


 


为什么他会回到高中时期?


 


为什么这和他原本的经历不一样?


 


为什么他还莫名其妙的的老了四岁?


 


原本2005年的自己,不应该刚从小学生进化到初中生吗?


 


他还能回到2014年吗?


 


他带着一连串的问题吃了早饭,然后的背着沉重的书包稀里糊涂地上了他爸的顺风车。


 


白父把白敬亭载到校门口放下就继续开着车接送客人去了,白敬亭站在校门口用手扯着书包带子,看着完全陌生的学校和两侧同样陌生的学生人流,忍不住想到:假如他真的要重新按部就班的过完高中生涯,那他大学时期买的那些球鞋,是不是又要重新买了?


 


他现在又是一名高中生了,虽然与曾经有所不同,但无论怎么说他还是重新踏入了这段岁月。


 


他跟着人群进了学校,来之前他妈给他抄了班级号还有所在的楼层以及层数,他捏着小纸条四处打着转儿,时不时有女生向他这里投来关注的目光,他装作视而不见的找到小纸条上写的教学楼,就踩着匆忙的步子上了楼。


 


白敬亭现在是高二,正常学生开学其实已经有两周了,这个阶段不少学校已经对学生的学习任务严格了起来,整个楼层里都响着琅琅的早读声,白敬亭循着班级门口的标牌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里面传出的断断续续的英文朗诵,白敬亭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虚掩的门。


 


门内有温和的女声说了句“请进”,白敬亭推开教室的大门,朗读声霎时停了下来,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白敬亭的手心不住的冒汗,不知道是因为教室里闷热的空气还是因为他紧张,教室里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讲台上的女人一声轻咳制止住了讨论,她友善的招呼白敬亭进来,然后用手轻轻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一个位置,让白敬亭先去坐下。


 


白敬亭就这么顶着全教室的视线洗礼在那张崭新的书桌前放下了书包,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开始装模作样的理书。


 


讲台上的女人大约是班主任,她拍了拍手,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转学来我们班的白敬亭同学,大家升上高二也才刚分班,这个班级也刚组建起来不久,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整个班的同学可以一块互相扶持度过整个高中生涯。”


 


有不少人越过位置来和白敬亭打招呼,白敬亭有些不适应的回应着众人的热情,底下一片欢呼和吵闹的声音,打破了刚刚沉浸在学海里的严肃氛围,白敬亭看着这一张张年轻又充满活力的脸,心想自己刚过完学生时代没多久,没料到又要回来读书。


 


窗外还未入秋的绿叶似乎是为了呼应他们的雀跃,也跟着沙沙地动了起来,老爷扇吱扭的旋转,蝉声为少年的声音而欢呼,白敬亭坐在窗侧不由得弯起了眼睛,从早上紧绷的心情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忽然,他感觉到后背被人戳了戳。


 


他回过头去看,他这才注意到他的后桌。这是个胖胖的男生,手里握着一只圆珠笔,笔帽正对着他的背,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侧还有一个兴许是因为肉而被挤得若隐若现的梨涡。


 


“你好啊,我叫魏大勋,咱俩以后就是前后桌了!”男生高兴的说道,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黑黑的裂缝,白敬亭无端的觉得自己要被吸进去一般。


 


“你好,我是白敬亭。”白敬亭礼貌的回笑了一下,便转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课本了。


 


但是动作归动作,他的思绪却开始游离,脑海里反复的咀嚼着“魏大勋”这个名字。魏大勋?不是近几年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出现在众人眼里,那个不愠不火的年轻演员吗?可是他印象中的演员魏大勋不是这个模样的,起码在身形上就和自己身后的这个小胖子判若两人。


 


会是重名吗?白敬亭这么猜测道,但是心底又隐隐的有一个声音抢着否决了他这个想法。


 


那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己与原本轨迹有些背道而驰的年华里呢?


 


 


九月中旬的温度仍然使人难捱,白敬亭捏着书页漫不经心的听着讲台上的秃头老师讲着他早就记得滚瓜烂熟的内容,空出的手夹着笔轻轻的晃动着。


 


他开始想象自己的未来,假如重新走一遍,他还会毅然决然的选择踏进娱乐圈吗?他一时间给不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白敬亭吐了口气,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


 


忽然又有一支圆珠笔敲了敲他的肩膀,白敬亭瞥了眼正陶醉于写板书的老师,微微侧过头,给魏大勋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哪知道魏大勋从墙壁和桌子的缝隙里伸过来一只手,手上还握着一包刚拆封的薯片,压着声音问道:“吃不吃?”


 


“不了,谢谢。”白敬亭摇摇头,说完又弓着背伏回桌子上在课本上画小人了。


 


魏大勋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不过没多久又自得其乐的抱着薯片吃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白敬亭的耳朵里,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忘我的写字儿,白敬亭口腔内忍不住开始分泌唾液,他把手往后一伸轻轻地敲了敲魏大勋的桌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是给我一片儿吧。”


 


大概是少年人的友情总是来得特别快,没两节课下来白敬亭和魏大勋就熟络了起来。不过白敬亭其实还是个有些闷又有些慢热的人,他的熟络仅仅限于可以和对方进行不那么尴尬的正常交流,并且还能在对方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掩着嘴透露个答案。


 


 


曾经的白敬亭觉得自己的高中实在是太难熬了,但是重新回到这段岁月里,又觉得每一天过得很快,那些说烂了的知识点没重复几遍就下课了,还有总是解不出的最后一道数学题,刚列了满草稿的算式,铃声就又打了。


 


蝉声一天比一天要微弱,天气也一天天的转凉,下了几场大雨,生活就彻底与盛大的夏日脱节,学生们换上了长袖,正式踏入了秋天。


 


成长过的白敬亭再看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有些不同的感受,比如他能轻而易举的看出自己的后桌魏大勋最近好像有那么瘦了一点儿下来,不过也就那么一点儿,并不能给他的大体容貌造成什么样的变化。


 


这一小阵儿下来,白敬亭能和前后左右的人稍微搭上些话儿了,他也渐渐的发现,魏大勋的人缘儿真的很好,几乎所有人都能和魏大勋随意的打着哈哈开玩笑,但是白敬亭看着魏大勋有些胖胖的身影,无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两份孤独来。


 


这么开朗的人,也会感到孤独吗?


 


早上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白敬亭起身想跟着人流涌去食堂吃饭,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他不禁好奇的转头去看——两个女生正提着畚斗和扫把往魏大勋面前放,铁畚斗碰到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其中一个女生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让魏大勋留一下帮她们做个值日。


 


白敬亭皱了皱眉,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魏大勋好脾气的接过了扫把,白敬亭的眼神落在魏大勋的笑脸上,忽然觉得有点儿不爽。


 


于是他调转了步伐,走到魏大勋和两个女生的中间,一脚踩上了畚斗的一侧,侧目居高临下的盯着两个女生,凉凉道:“为什么不自己扫,让人家帮忙算什么?”


 


两个女生涨了个红脸,但仍然瞪着白敬亭回嘴道:“关你什么事儿,扫个地而已,我们要去排队吃饭了啊!”


 


“那他不要吃饭的?”


 


“他……他那么胖!少吃几顿就当减肥了!”


 


白敬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夺过魏大勋手里虚虚握着的扫把往边上一扔,就拽着魏大勋的手往教室外面走。


 


魏大勋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已经被抛在身后气急败坏的跺脚的两个姑娘,又看看他和白敬亭正交叠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任由白敬亭拉着,自己憨憨地跟着白敬亭的步伐。


 


白敬亭的手心有些潮湿,就那么紧紧的覆在魏大勋的手背上。


 


白敬亭就这么扯着魏大勋进了食堂,趁有人两个人起身就赶紧把魏大勋按在了那个双人的空位上,然后自己跑去排在了长长的人龙最末端,还警示性的用手指了指魏大勋,接着就冷这张脸在那排队。


 


魏大勋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队伍,白敬亭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格外的显眼。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子拉到最顶又翻下来一截,袖子挽到小臂,那双刚刚拉过自己的手指间夹着两张饭卡把玩,柔软的黑发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显得他的皮肤要比四周的男生要白上许多,自然粉色的嘴唇微微抿着,时不时的还会往自己这里看两眼。


 


也是就这么一瞬间,魏大勋觉得白敬亭长得可真好看。


 


那是一种趋近于美好的好看。


 


白敬亭端着两盘菜回来的时候魏大勋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白敬亭把其中一盘菜往魏大勋那边推,又给魏大勋扔了双筷子,接着就自顾自的埋头吃起饭来。


 


魏大勋有些不好意思的握着筷子,他也低头扒了两口饭,然后含混不清的说了声“谢谢”。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魏大勋出头。


 


作为一个外貌不是那么美观的胖子,总是有一股深深的自卑情绪围绕着他,所以他就拼了命用自己的性格来弥补外表上的不足。大概是因为总是乐呵呵的惯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魏大勋就是个老好人,觉得魏大勋的善良理所当然,久而久之魏大勋也开始认为“被欺负”是自己分内的事儿了。


 


而他和白敬亭不过几周的前后桌关系,这个男生就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魏大勋已经彻底被白敬亭给感动到了。


 


“白敬亭!以后哥哥罩你!”他说着把碗里最大的一截玉米拨到白敬亭餐盘里。


 


彼时的魏大勋还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在感受到了一点善意之后便义无反顾的对对方卸下了心防。


 


很多年后他为了保护自己,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封闭了起来,用一张光鲜的笑脸面对着别人,他走进别人的生活,却拒绝别人靠近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温暖而复杂的小世界里,在十七岁的这一刻起,住进了一个干净清冷的少年。


 


“吃你的饭吧。”白敬亭把那块玉米拨回去,面无表情的说。


 


 


高中的生活总是会围绕着学习,白敬亭的班主任是个脾气挺好的中年女人,对于这群毛头小子也总是理解为上,他会尽量抽出时间进行一些活动,让学生们有机会从过于忙碌的课业中抽出时间来放松一下。


 


这个年龄也是个关键点,梦想和未来是这群年轻人经常提起的词语,班主任为了在高二这个转折点上让大家对自己以后的人生建立一些规划,便把这天班会课的主题定为了“梦想”。


 


她让学生们自己讨论,然后把自己想做的事儿做一个简要的规划,然后写在纸条上,不用上交。


 


白敬亭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有过这样的活动,不过那时候是强制要求写作文,最后还要上交,他本着应付的想法随手编了一些远大的志向,最后还被评为了模范作文。


 


此刻要他随着自己的心去想,他还一时间真的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最初当演员也只是因为对这方面抱有兴趣,以及急着分担父亲的压力,读了录音专业后也想过去做幕后,但是这些最多也都是想想,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好像什么都行,又什么都差一点儿。


 


他回过头去看魏大勋瘫在桌子上的纸面,上面空空如也,也一个字儿都没有。


 


魏大勋最近好像又瘦了点儿,白敬亭知道魏大勋最近在用各种方式减肥,上课连薯片都不吃了,上次周末白敬亭出门倒垃圾顺便遛弯,还碰到了正套着一件卫衣还戴着兜帽正跑步的魏大勋。


 


他也懒得打招呼,等魏大勋跑过了一段儿才后知后觉的绕回白敬亭边上,笑眯眯的和白敬亭说“好巧啊”。


 


白敬亭双手插在兜里打量了一下他,魏大勋好像料到了他要问什么,耸了耸肩说:“作业做完了没事儿干,就出来跑两圈。”他略过了自己要减肥的事儿,白敬亭看着他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也没说什么。


 


然后魏大勋就固执的抱着白敬亭的手臂要拉着他一起跑,自从上次帮忙出头之后,魏大勋就十分热衷于黏着他。白敬亭其实原来性格还有点儿小孤僻,而且不大喜欢和别人太过亲密的接触,起初他还会抗拒魏大勋那百分之二百的热情,但是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潜意识早就已经接纳了这个有些胖胖的身影一直围在自己四周晃悠。


 


而且在每次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时,总会有份莫名的心悸。


 


他在昏暗的路灯下望向魏大勋的眼睛,那双眸子总是浅浅地弯着,但那颜色偏淡的瞳孔中却时常不见笑意。他眼底好像装着一整个夏日,有白昼里喷薄而出的热烈骄阳,也有夜晚兀自响彻的孤寂蝉鸣。


 


魏大勋的身上是汗水混着皂角的气味,夜风吹拂过来,味道一直往白敬亭鼻腔里钻。


 


天气逐渐走向寒冷,白敬亭习惯性的把半截手指缩进袖子里,跟着身侧的人马不停蹄的跑着,好像只要步伐不停下来,就能在这兵荒马乱的青春走闯出一条辉煌的道路。


 


白敬亭回过神,伸手把魏大勋桌上的纸翻了个面儿,还是一片空白的,魏大勋是真的什么也没写。


 


“你没写?”白敬亭好奇的看着脸上笑容僵硬住的魏大勋,“你没想到以后干什么?”


 


魏大勋支支吾吾的,边上的人先一副看戏的模样插嘴进来:“他?他说他的梦想是当一名演员,确实是梦想了,哈哈哈哈。”


 


坐在附近的学生们哄堂大笑。而魏大勋束手束脚的坐在那,手放在桌面上有些难为情的绞在一起,脸颊羞得绯红,死死的咬着唇,眼睛失落的垂着。


 


白敬亭一怔,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还在过去的年份里,听到的那个温柔的声音。那个声线和魏大勋的声线重合了,似乎又在他耳畔响起:


 


“我以后,想做一个演员。”


 


他想了想好多年后的魏大勋,他确实做到了,虽然成绩没有那么出彩,但他确实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迈进了那个承载着无数人梦想与挫折的圈子,白敬亭有预感,无论当时的魏大勋怎么样,但以后的魏大勋一定有机会大放异彩。


 


白敬亭拿过魏大勋搁在一边儿的笔,龙飞凤舞的在他的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儿,然后递回去,轻描淡写的说:“挺好的啊。”


 


魏大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眼神里交杂着无措和惊喜,他定睛看向自己桌子上有了笔迹的纸张,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他说他想做一个演员,就连父母都曾经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他曾经吐露过自己的心思,但换回的是铺天盖地的嘲笑,不信任、质疑蜂拥而来,他甚至开始动摇,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蚍蜉撼树,这时候却有一个人走过来,用最平静的话语肯定了他的理想。


 


“小白,你的梦想是什么?”魏大勋问道。


 


“我啊……?”白敬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还不知道呢。”


 


 


从那之后,白敬亭发现魏大勋似乎减肥得更刻苦了,他再也没看见过魏大勋桌子附近的任何零食包装袋,能偷懒的体育课魏大勋也比谁都勤快,但减肥终归是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白敬亭偶尔也会听到魏大勋在后头对着一个烤红薯唉声叹气。


 


白敬亭站在三分线外掷进一个篮球,看着操场跑道上正奋力跑圈的魏大勋,眼睛被阳光迷得眯了起来,他把弹回来的球直直地朝魏大勋那个方向扔过去,角度有点儿偏,但魏大勋还是很稳地接到了球,接着几步运球小跑到了白敬亭边上。


 


魏大勋站在篮架侧边轻巧的空投进一个球,然后对着白敬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白敬亭惊讶的看着眼前逐渐有所改变的少年,没忍住夸了一句:“打得不错啊。”


 


被夸了反而不好意思的魏大勋挠了挠头,说:“再瘦点儿哥哥可以更灵活。”


 


白敬亭笑了一声,从篮球架底下捡起校服外套,跟着魏大勋去小卖部买了水又坐回了操场边缘的树荫底下。


 


学期接近尾声,白敬亭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和魏大勋都要认识半年了,他的高中生涯似乎和原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多了一个聒噪的魏大勋,但好像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白敬亭穿上了外套又被身体里散发的热气给躁得不耐烦,刚想脱了外套结果给魏大勋一手拦住了,魏大勋开始在他耳边锲而不舍的念叨“出汗后容易着凉特别是冬天”之类的话,白敬亭听得耳朵起茧子,连忙截住了他的话:“那个表演班怎么样儿啊?”


 


魏大勋在校外报了个专门学表演的课外班,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和父母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他爸他妈这才正视起这件事,魏父看着自己儿子最近有所改变的身材,毅然决定支持儿子的选择。魏大勋家里是做生意的,承担起学表演的开支并不算困难,但仍然也是笔不小的数目,魏大勋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冥冥之中又多了一层。


 


“还行。”魏大勋接过白敬亭递过来的水,看着瓶口刚被白敬亭不经意抿上的水渍,下意识对着白敬亭刚喝过的地方覆上了嘴,明明是普通的矿泉水,但含进嘴里却有股莫名的甜味儿,魏大勋看看白敬亭眼底被睫毛投下的阴影,说:“老师说我挺有天赋的。”


 


白敬亭抬眼和他的目光对上,魏大勋瘦了些后五官轮廓更显得清晰了,他的眼睛不大,但阳光下瞳孔的颜色却好看的令人心动。


 


于是白敬亭鬼使神差的问道:


 


“魏大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魏大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他是有喜欢的人的,他从高一一直默不作声的喜欢一个女孩儿,但是对方估计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白敬亭问这个问题时,魏大勋眼前闪现的是白敬亭第一次出现在教室里的场景。


 


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温驯的背着包,一副别扭的模样走进教室,坐下后也只堪堪给魏大勋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可是那个背影实在是好看,发梢下雪白的脖颈,短袖校服的衬衫领有点儿没折好,领子下衣褶的突起能隐约看见蝴蝶骨的形状。


 


那时候还是夏天的尾巴吧,窗外蝉鸣正盛,闷热的风从窗缝挤进来,魏大勋忍不住拿圆珠笔戳了戳对方的脊背。


 


他都快记不起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的脸了,他的生活和思维里莫名其妙的全是白敬亭的模样。


 


魏大勋甩了甩头,想扔掉那些纷乱的想法,对白敬亭说:“有啊,就是那个五班的班长,短头发那个女孩,可漂亮了。”


 


 


魏大勋画画挺好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他以前为了考试学过画画,能正儿八经画点东西,但是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怎么认真画过,他似乎想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历史干脆掩盖掉,白敬亭也是意外知道的。


 


魏大勋在专业课的学习中简直如鱼得水,但是文化课的成绩一直平平,在中下游和下游浮动,有时候还容易出现车祸现场。老师讲的知识点还有体型对于白敬亭已经是二次吸收了,书本里的内容和他当初接触的有一点差别,但总归本质还是不变的,他和以前一样当上了政治课代表,每次收魏大勋作业纸的时候总是要折腾半天。


 


因为魏大勋政治作业的大题从来就没写出过两句话,他捂着作业纸不让白敬亭收,白敬亭只好伸手自己去抽,结果谁知道魏大勋气急败坏的一下咬上白敬亭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指,舌尖划过了指缝,惊得白敬亭猛地就往魏大勋小腿上踢了一脚。


 


后来白敬亭气的好久没理魏大勋,魏大勋怎么过来讨巧卖乖都没什么用,所有歉意一律被白敬亭的冷脸隔绝在外。


 


直到那天政治测验,最后收卷的时候卷子从后往前传,魏大勋的卷子是反着叠的,两道简答题空格上一个字儿没写,大喇喇的摆在那,但是上面却画了一幅画。


 


有点儿潦草,但是看得出那是一个背影,是刚刚白敬亭答卷的时候,原本标着校名的校服背上用铅笔加粗写了个大大的“帅”字,画的一侧还有潦草的笔记写着“接受本人的道歉吧,白哥!”末了还加了个笑脸。


 


白敬亭有些脸红,他抿了抿唇,努力压下不住上扬的嘴角,用橡皮把那副画给擦干净后才反过来叠在自己的试卷上传了上去。


 


然后白敬亭就把自己的政治笔记往后一扔,厚厚的笔记本稳当地落在了魏大勋的桌面上。接着白敬亭头也不回的说:“在卷子上画画的扣卷面分。”


 


“可是我画的是政治课代表。”魏大勋无辜的说。


 


“政治课代表不改卷。”白敬亭说,


 


“那政治课代表能给我加分吗,搁心里加的那种。”魏大勋笑道。


 


白敬亭刚消下去的脸红又涨上来,他自顾自的从桌肚里翻出一本课本把头埋进去,不再回魏大勋话,可是他的心却砰砰地在跳。


 


 


身在青春中的人总是觉得日子如蜗牛上树,但等到他们回望这看似漫长的岁月,却发现爬山虎也不过绿了寥寥几回。


 


魏大勋的专业课考试在高三的下半个学期初那段儿时间,所以在那之前的几个月魏大勋都要投身进高强度的专业集训中,虽然集训地就在北京,但他也还是腾不出时间回学校和白敬亭见面。


 


这时候通讯工具还没那么流行,为了保证学习和防止早恋,白敬亭他爸妈也没有给他买手机的打算,白敬亭是通校生,每天一结束晚自习就拼了命的踩着自行车往家里赶,回家开了门就直奔房间,等录取通知似的坐在床沿上,期待的看着摆在床头的座机。


 


自从魏大勋去集训后,他和魏大勋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打电话。而且为了和魏大勋打电话,白敬亭甚至专门把家里的座机拆到房间里,每天一回家就这么守着。


 


但是酷如白敬亭,他是决不会主动给魏大勋打电话的。


 


电话铃一打,白敬亭在心中默念三个数儿,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小白。”


 


“恩。”白敬亭应了一声,他发觉魏大勋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忍不住问了声:“很累吗?马上就要专业考试了。”


 


“还行吧,累是肯定有的,”魏大勋顿了顿,“我挺紧张的,虽然老师没咋说,但是我还是有点儿怕到时候不行,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我爸妈,还对不起你。”


 


白敬亭握着听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半开玩笑的说道:“有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的,尽力就行呗,而且别忘了,娱乐圈需要你。”


 


魏大勋乐了:“对,哈哈哈,娱乐圈需要我。不过等我回去后,得麻烦我们白哥帮我补个文化课了!”


 


“叫点儿好听的。”


 


“爸爸!”


 


白敬亭忍不住笑了,语气欢愉的说:“早点休息吧,这周是不是不回学校上课了?”


 


“对,这两周你估计都见不到哥哥了,晚安!”


 


“晚安。”


 


没了魏大勋后白敬亭每天又活的和以前一样,成天在纷飞的卷子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里度过,不同于往日的是以前他只用做一份,现在他还要帮着魏大勋做好笔记,以及在魏大勋没写过的卷子上的一些难题边上,标注上一些解题思路,然后日复一日的把这些资料在魏大勋的抽屉里分类码好。


 


枯燥的日子,只有每天晚上通电话那几分钟能让他有压抑不住的欣喜。


 


白敬亭觉得自己很奇怪,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些突如其来的奇怪。他无法用任何合理的知识来解释他一遇到魏大勋就发生的化合反应,索性他就不解释,让这些年少奇妙的悸动就这么待在他心里吧。


 


反正他也不介意。


 


等到魏大勋彻底凯旋归来的时候已经是高三的下半个学期伊始了,所有高三的学生都疯了似的钻在书里学习,魏大勋和白敬亭的班级也搬离了原本的教学楼,进了高三所在的独栋。


 


魏大勋刚回来的时候几乎整个段都沸腾了,时隔几个月没见,魏大勋已经彻底褪下了当初的肥胖形象,整个人修长挺拔的身形都显现了出来,好像还长高了些,周遭的气质也有所改变,笑起来脸颊一侧的梨涡也变得更加明显了。


 


他回来这天比较匆忙,校服有些不太规矩的套在身上,原本的尺寸给他已经有些宽大了,他把袖子挽起来,单肩挎着包对着同学的调笑还有口哨声充耳不闻,直直的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白敬亭原本正低头在看着英语书,耳朵里插耳机在用MP3听英语听力,实在是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惹得受不了了才抬起来头来,正好撞见一张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帅气的脸。


 


为了参加考试魏大勋还去换了个发型,白敬亭扯下耳机,对上魏大勋直直看向自己的目光,心里除了惊讶竟然还有些害臊。


 


“挺……还行吧。”白敬亭简言骇意的评价道。


 


魏大勋咧开嘴笑了起来,其他人的夸奖好像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就等着这一句话,有白敬亭这几个字,他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整个段认识魏大勋的人很多,一下课所有人纷纷争着抢着来围观蜕变回来的魏大勋,一堆人围在魏大勋位置边上七嘴八舌的问这儿问那,还有不少女生看着现在的魏大勋红了脸。白敬亭坐在前面翻书,被挤得有些烦躁,他猛地把书往抽屉里塞,然后拔了耳机起身用手指点了点魏大勋的桌角,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门。


 


魏大勋看着白敬亭修剪的整齐的指甲盖和分明的指节,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心领神会的拨开人群跟了出去。


 


白敬亭靠在教室门口摆弄着MP3等他,见他出来了便把MP3塞进了口袋里,拍了拍魏大勋的手臂,说:“走,去小卖部儿,庆祝咱们勋哥凯旋。”


 


“行了,你就别埋汰我了。”魏大勋一把揽住白敬亭的肩,说。


 


原来的魏大勋凑上来的时候总是肉肉的,但此刻白敬亭能清晰的感觉到环着自己肩的手臂分明的线条,他的余光瞄到那只手,手背上是突起的血管和青筋,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透着一股莫名的性感。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没这么夸张的,怎么突然就瘦了这么多啊?


 


白敬亭看了眼满脸无所谓的魏大勋,他眼底有隐约的青黑,不过都被脸上的笑容给盖去了。白敬亭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吧?”白敬亭问。


 


“可以了可以了,不过还是得控制着点儿,万一反弹呢!”魏大勋说,“不过小白,我怎么觉着你好像也瘦了啊?”


 


“没替你分担零食了,所以瘦了啊。”白敬亭笑道。


 


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女生,个子不太高,短头发,看到魏大勋时露出了略有些羞涩的笑容。白敬亭愣了愣,觉得这女生有点眼熟,等她走近后白敬亭看了眼她胸前的校牌,上面标着高三五班。


 


他想起来了,这是魏大勋之前说过的那个,从高一开始喜欢的女孩子。


 


“变帅了呀,考试顺利吗?”女孩儿说,“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话,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正准备去你们班呢,就碰上你了。”


 


魏大勋看着女孩儿,心里没什么感觉,但他下意识往白敬亭那看了眼,注意到白敬亭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了起来。魏大勋礼貌的朝女孩儿点点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谢谢啦,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就带着白敬亭绕开了女生,径自往楼下走。


 


“你不是喜欢她吗,态度这么敷衍。”白敬亭酸道。


 


“我就喜欢看花,不采花。”魏大勋晃着脑袋说:“但是有花儿向我招手……我选择好好学习。”


 


“你有病吧。”白敬亭笑着往魏大勋胸口肘了一下。


 


 


白敬亭被窗户口一阵儿自行车铃声吵醒,他二话没说收拾好自己,从餐桌上拿了自行车钥匙又顺了两个包子就飞也似的出了门。他把其中一个包子咬在嘴里,等到跑下来见到站在楼道口的那个男生之后,就把手里另外个包子塞到对方的嘴里,一边解着自行车一边儿说:“赏你的,加餐。”


 


魏大勋三下五除二把嘴里的包子给解决了,长腿一迈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然后等着白敬亭也骑上了车,才吹了声口哨用力的踩了踏板。


 


日子渐渐往夏天走,正卡在换季的日子,时间也走到了最盛大年华的尾声。


 


魏大勋的专业考试成绩下来了,漂亮的分数让白敬亭也跟着高兴了好久。


 


白敬亭双手握着自行车横杠,看着魏大勋单手骑车耍帅的模样,不由得发笑。清晨的风吹拂过少年的发梢,温柔的抚摸着那些刚长开不久的眉眼,白色校服的衣角被吹得扬起,魏大勋一边逗趣一边去看白敬亭的笑脸,他忽然很感谢命运,让他有机会能与白敬亭相遇。


 


这个把自己温柔掩藏在冷淡外表下的男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奋力地把别人扯出泥沼。


 


魏大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爱上的夏天,也许是十七岁的那个瞬间,这个平淡无奇的季节里,闯入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小巷里滚出来的一个人影打断了魏大勋的思绪。


 


白敬亭已经停下了自行车,双脚踩在地面上,看了看地上那个略显狼狈的人,皱着眉,说:“什么情况……”


 


魏大勋也一头雾水,他撂下自行车赶忙走上前去扶人,那个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魏大勋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好像是目前高二的学生。他嘴巴一侧破了皮,额角青一块紫一块,校服上沾满了灰尘,手臂上全是擦伤。


 


白敬亭也扔了车过来帮魏大勋扶着,小巷子里又走出来几个青年,面目不善,有几个吊儿郎当的穿着白敬亭没怎么见过的陌生校服,有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画着一些看不清模样的纹身。


 


“哟,今个儿运气好,又来俩,看着就有钱的样子。”带头儿的那个咬着竹签,手插在兜里,身上的链子碰撞着发出响声,“选吧,交钱还是挨打?”


 


那油腻的腔调听得白敬亭有些不舒服,他翻了个白眼儿带着学弟往他俩放自行车的地方走,哪知道还没走两步衣服就给人扯了一下,他刚想回头发作便听见身后一声闷响。他回头错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混混头子,其他的人看见自己大哥被打了都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魏大勋手才收回来,握成拳的五指指背上已经发红了。


 


“操,小兔崽子,敢他妈打你爷爷?”混混头子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猛地按响了手指骨节,白敬亭让学弟先跑,刚往前走一点儿就被魏大勋一个厕身护在了身后。那混混头子眼尖儿注意到了魏大勋的动作,冷笑一声,道:“呦,你俩这什么关系?别护着了,今天你要挨打,这小白脸儿也要挨打,不用这么着急。”


 


白敬亭冷下脸,魏大勋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了,他俩其实都没打过架,魏大勋心里也发怵,但白敬亭被骂的愤怒让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被情绪支配着揍了上去。


 


白敬亭生怕魏大勋出什么岔子,他猛地踹了那个混混头子的腹部一脚便跟着魏大勋进了人群,一堆人在昏暗的小巷子里扭打在一块儿,这些混混其实也不是什么狠角色,打起架来也尽使阴的,白敬亭和魏大勋的手臂上被挠了好几下,白敬亭拿过路边的垃圾桶盖往其中一个人头上敲了一下,便转头去看魏大勋。


 


魏大勋用膝盖顶到一个人的腹部让他疼的倒在地上,却没注意到刚刚的混混头子没被彻底掀过去,正红着眼睛从巷口拖着一条两指粗的钢管过来。


 


那一瞬间,白敬亭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比思维先做出了反应,他跨步到魏大勋的身后抬起右手臂,生生的挨了那一下。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皮肉与钢铁碰撞发出的动静响起,白敬亭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嘴唇失了血色,左手虚虚的捂着右手手臂颤抖着。


 


那个混混头子勉强拉回了理智,他看见白敬亭这幅样子,把钢管往边上一甩便反身跑走了。


 


白敬亭的额上有冷汗冒出来,他眼前走马灯似的闪现着过往的一切,有在剧组的记忆,有魏大勋的笑脸,还有响彻了整个夏季的蝉鸣。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冷了,他恍恍惚惚的想,不是要夏天了吗,怎么还没热起来?


 


被巨大的疼痛折磨得即将到昏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怀抱里,对方身上有皂角的气味儿,有阳光晒过的被褥的味道。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声音很模糊,他吃力的掀起眼皮,看了眼魏大勋瘦下来后变得清晰的下颚,说:“在……在呢,别叫魂……”


 


白敬亭在抖,魏大勋也跟着抖,他抱着白敬亭奔向最近的医院,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所有斥责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不停地质问自己,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为什么会让白敬亭替你挨着一棍儿?你怎么舍得?


 


白敬亭被魏大勋打横抱着,他感觉到有水打在自己的身上,他还听见了魏大勋的抽噎。


 


魏大勋,多大的人儿了,都十八了,还哭呢?


 


他想这么多,但是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了。


 


 


最后白敬亭的手臂被诊断为粉碎性骨折,生命没有危险,只是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再顺畅的使用右手了。


 


这时候距离考试还有将近两个月,白敬亭注定要错过那几张决定前途的试卷。


 


魏大勋没去上课,他没日没夜的守在白敬亭边上,反复的祷告说话,白父白母没有怪他的意思,他们把魏大勋的痛苦看在眼里,但他们实在也没有精力去安慰魏大勋了。


 


 


白敬亭彻底转醒的时候发现魏大勋正握着他完好的那只手,放在唇边一个劲的低声说着“对不起”。


 


其实这几天中途白敬亭有醒过几次,但是都是昏昏沉沉的,他大概听到了自己的诊断结果,也能听到自己母亲的哭泣,还有魏大勋在自己耳边没有停止过的道歉。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白敬亭无奈的看着魏大勋皱成一团的眉毛,和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浑浊瞳孔。


 


白敬亭虚弱的抬着眼皮,嘴角吃力地扯着笑容,从魏大勋手中抽出手,摸了摸魏大勋之前烫了还没直的卷毛。魏大勋给这么一弄,顿时红了眼眶,他重新把白敬亭的手握在两只手中间,垂着眼不敢看白敬亭,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对不起……对不起小白……”


 


“我都没哭呢,没事儿啊,不就是不能参加一次高考,我去做你学弟,咱明年见。”白敬亭回握住魏大勋其中一只手,魏大勋的手心有些汗湿,粘粘的,但是白敬亭还是没有松开。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哪里是一次高考那么简单,破碎的手臂代表着白敬亭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弹钢琴、没有机会碰喜爱的篮球……还有很多事儿,白敬亭却只挑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说。


 


“别守着我了,赶紧回学校吧,别到时候高考失利,咱俩就又多一年高中生活。”白敬亭用手推了推魏大勋,说道。


 


 


高考那天白敬亭差不多出院了,但是手臂仍然吊着石膏,他穿着便服来给魏大勋送考,魏大勋看看他的手臂,觉得眼睛又一阵酸涩。白敬亭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跟他说了声加油就单手把他往里面推。


 


魏大勋进去后,白敬亭看着入目逐渐盎然的绿意,还有学校门口池塘鼓噪的蛙声,意识到这好像又是一个夏天。


 


白敬亭给魏大勋送考送了三天,等到魏大勋最后一门考试出来的时候,白敬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迎上去问魏大勋:“怎么样?”


 


“考的还行吧。”魏大勋说。


 


“那现在能好好玩儿了,请我吃饭啊,影帝?”白敬亭笑道。


 


魏大勋久违的露出一个笑容,他小心的揽着白敬亭,单肩挎着书包,说:“走,随便吃!”


 


 


学校的毕业典礼在第二天举行,白敬亭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到场,寻了魏大勋身边的空位就坐了过去。今天不少人都没穿校服,白敬亭反而规规矩矩的穿了校服。一旁的魏大勋难得的换了一身白敬亭没见过的常服,两条长腿憋屈的卡在座位前面。


 


毕业典礼就是个抒情的环节,灯光暗下来,校长站在台上洋洋洒洒的演讲,每个班都制作了毕业的送别视频,小小的礼堂里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吸鼻子的声音。白敬亭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参加毕业典礼的事儿了,他忽然觉得原来的那段时间,已经离自己好遥远了。


 


他瞥头看向魏大勋。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魏大勋的表情,但是那双他日以继夜无法忘怀的眼睛却似乎有光,白敬亭一直以为重新来一次青春,他一定会有过得所不同,但这么兜兜转转了两年,他的青葱岁月里最轰轰烈烈的却只有魏大勋这个人。


 


其实也说不上轰轰烈烈吧,就是这个人的出现,让他的日子变得平淡而又与众不同。


 


礼堂舞台上的屏幕播放到了他们班的视频,配乐是班主任选的,是《明天会更好》。礼堂里有不少人跟着旋律开始哽咽的歌唱,白敬亭仍然盯着魏大勋,这个曾经暗淡的少年啊,出落成了如今的模样,多少赞美的词汇堆砌在他身上都不够,白敬亭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和魏大勋的经历,他望着魏大勋走神,魏大勋恰好转头,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昏暗中魏大勋朝着白敬亭凑了过来,魏大勋今天身上似乎是喷了香水,有股陌生却让白敬亭舒心的味道,他的脸庞慢慢靠近,然后蜻蜓点水般在白敬亭的唇上烙下一个吻。


 


歌词恰好唱到那句“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礼堂外响起了蝉鸣,夏风的气息顺着门缝钻进来。


 


夏天到了。


 


 


那天过后,魏大勋再也没有见到过白敬亭。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他去白敬亭家里找他,却被告知这里从来没有住过这户人家。


 


魏大勋的半个夏天都是在失落里度过的,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那个吻之后,白敬亭明明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的。两只手滚烫的手心交叠在一起,通过指尖传递着胸腔里的振动。


 


魏大勋他妈从信箱里翻出录取通知书,眉飞色舞的塞进魏大勋的手心里,魏大勋看着这张曾经期待已久的录取通知书,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翻开录取通知书,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眼泪串成珠从眼睛里滚落下来,他脑海里出现一个背影,却怎么都想不起他的脸和他的名字。


 


这好像是他为这个人哭的第二次,第一次呢?是因为什么?那个人是谁?


 


窗外有连绵不绝的蝉声,魏大勋觉得自己的年少好像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他想不起来了。


 


 


白敬亭睁开眼,身下是蓬软的酒店大床,被摔在一旁被褥里的手机嗡鸣个不停,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照的白敬亭眼花。


 


他的眼睛盛腾起一片雾气,他抬手抹了抹,有液体沾湿了整个手背。


 


他握了握右手,没有疼痛感,仍然和以前一样的健康。一旁闪烁着的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用电子字体标注着2014几个数字。


 


魏大勋,你是否只是我荒芜青春里难以割舍的一场美梦呢?


 


 


2015年


 


白敬亭受邀参加了一个颁奖典礼,他穿着正装有些拘束的坐在位置上。


 


身旁的女嘉宾刚刚起身去卫生间了,与他隔了一个位置的男人有些眼熟,他留神多看了几眼,对方正好转过头,他措不及防的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个人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朝白敬亭这里倾身,伸出了一只手,笑道:“您好,我叫魏大勋。”


 


“白敬亭。”白敬亭的手心开始冒汗,一颗心砰砰的跳。


 


“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不是电视上那种……我看你特别熟悉。”魏大勋收回了手,皱着眉看着白敬亭。


 


此刻是冬季,魏大勋落下话音的刹那间,白敬亭却觉得自己听到了震耳发聩的蝉鸣,还卷着夏季燥热的晚风席卷了他的感知。


 


“也许吧。”白敬亭微笑。


 


 


2018年


 


魏大勋一个激灵从床上直起身子,手机锁屏上显示着此刻是正午12点,空调因为前一天省电而被他关了,房间里显得有些热,他从床头摸索到遥控器把空调按开了,然后就去推边上整个上半身卷在被子里下半身露在外头的白敬亭。


 


“小白,起床了起床了。”


 


“唔,别闹。”白敬亭拍了魏大勋的手背一下,含混不清的说。


 


魏大勋把蒙着白敬亭脑袋的被子掀开,白敬亭领口宽大的睡衣垂得有点儿低,露出了锁骨周围斑斑的红色印记。魏大勋想起昨晚和白敬亭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也难怪他家小朋友会这么困。


 


但是他俩难得共处的假期不能让睡眠夺走了,他锲而不舍的推醒了白敬亭,直到白敬亭烦躁的顶着一头乱毛睡眼迷蒙的坐在床上,他在带着一身热气凑过去,搂着白敬亭的腰身,下巴抵在白敬亭的肩上,头一个劲的往白敬亭的颈窝里拱。


 


“你热不热啊魏大勋。”白敬亭用手抵着魏大勋的脑袋,房间里空调的冷气还没散开,魏大勋一靠过来他就热的半死,更别说他还一直蹭了。


 


“敬亭,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魏大勋把头埋在白敬亭颈窝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闷闷地说:“我梦见你出现在我高中的时候,和我一块儿度过了高中生涯,然后我们毕业了,你就走了,就不见了,我还忘了你。”


 


白敬亭愣住了,往事一块儿涌上脑海,他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他低下头蹭了蹭魏大勋的头发,然后反身搂住了魏大勋,手轻轻地在他的背上顺着。


 


“小白,你不许走你知道不……”


 


白敬亭的声音有些哑,他回道:“成。”


 


这回不会仅仅只陪你一个青春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一辈子,度过无数个或难捱或灿烂的盛夏。


 


窗外又有夏蝉跟着唱歌,透过窗帘缝儿能看到葱郁的绿树。


 


你看一晃两三年,匆匆又夏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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